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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在婚外情之后的反省

男人到底是想把分别当作一种爱的方式呢,还是喜欢把爱保持在一种常态?
  追求激情和常态生活,在湖心这个小女子生命中,都成为短暂的一瞬。爱她和她爱的男人,最后都要以分别来证明他们多爱着她——
  
  不知怎么的,一觉醒来湖心突然非常非常想秦岭,他离開这个家都快一年了,湖心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有种强烈的渴望,想在他怀里依偎一下,跟他说说话。早上她就给婆婆打了个电话,想知道秦岭现在在哪,生活得怎样,被婆婆婉言拒绝了,现在她就有些后悔清晨如睡梦般的一时冲动。
  她现在老是这样,晚上就想起或梦见过去,白天又恢复现状。
  昨晚她是跟路野出去吃的饭,吃饭时她就觉得路野有些不对劲,老是看手机,可那手机并没响过,根据与路野接触这一年多来她知道,凡是他有啥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时就将手机调到来电振动状态。她发现近来他的活力指数在上升,天天都有些魂不守舍。
  路野是个地地道道的艺术家,说话和行事风格的确与常人不同,他敏感、执拗、坦率、热情,与秦岭的为人处世大相径庭,秦岭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喜欢把红T恤衫穿在棉袄里面的男人——闷骚。路野会雕塑,会绘画,也写得一手绝好的毛笔字,会弹钢琴,乒乓球也打得好,估计如果变成一个朝鲜妇女他就敢把自己所有的优点都顶在头上走路。可秦岭只会写书。
  从一刚開始认识路野,湖心就被他浑身上下充满艺术家的气质所吸引、所折服。可现在她觉得路野的爱似乎太丰满、太充裕了,在哪里都能看见他的爱从那漫溢的大缸里流出的印记。难怪女友筱筱说:“路野身边从不缺女人。”
  路野常说:“爱,就要使自己保持成一种常态。”湖心一直没太明白这话的含义,这究竟对女人有啥含义?
  两年前,湖心是在自己的茶楼里第一次见到路野的,那时茶楼刚開张,为了多点文化氛围,湖心想在各个厅室包房里点缀上一些有品位的字画。
  秦岭一听首先就不同意:“文化品位这东西现在谁都可以搞,小学毕业的只要有钱也可以開个文化传播公司,只要跟钱这玩意挂上钩谁都可以装作有文化品味。”他说在喝水吃饭的地方谈这玩意实际是在糟践文化。
  湖心没理他,自己通过女友筱筱找到了当时在市里小有名气的书画家路野,让他帮着题上几个字,画上几幅充满茶道禅意的画。朋友都知道筱筱几年前曾跟路野好得死去活来,为此她还自杀过几次,敢从三层楼那么高往下跳可见当时筱筱痴迷的程度。
  路野来看了湖心精心设计布置的仿日式茶楼后赞不绝口,说这几乎可以算是咱们市里顶尖的极品茶楼了,还没開张就仿佛看见了温文尔雅的茶艺,观赏到廉美和静的茶道,闻到了馨香扑鼻的茶香。他当即应允,无偿赠送一批自己最新完成的作品给湖心。
  
  孩子上学离学校近,就住在了奶奶家。湖心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了新開张的日式茶楼里。
  路野没食言,几天之后就完成了几幅与茶楼风格很贴切的字画作品。他跟湖心说自己很满意这些作品,每天都想来看看它们和这座茶楼、茶楼主人的和谐氛围。说实话,湖心也想他天天来,他一来总能给身边的人和物带来丝丝清新的风。
  变化在不经意中就完成了。慢慢的湖心不再叫他“路老师”,而是戏称他“小野”,谁听了都觉得这跟在一个日本茶楼里称呼一个日本人一样贴切。就凭这“小野”的亲切呼唤,她已经可以随意指使他去干一些每个服务生都可以干的闲杂事,这其实是女人支配男人同时也在揣摩男人的一种简单伎俩。路野当然知道,他嘻嘻哈哈地跟朋友们说:“我乐意。”
  湖心纳闷,她平常要是跟几个同学或茶友打打麻将,即使是彻夜不归秦岭也从不过问,好像他关心的就只有他那一方书稿天地。可那一夜她一宿未归,进门就被早练刚进门的秦岭劈头问了句:“睡得还好吧?”她心里有些发怵,感觉他的话不应该是这种问法,连忙打个哈欠搪塞:“没睡,打一宿牌呢。”秦岭就用种她很少见过的狐疑眼光打量了她一下后一声没吭走进了卫生间。
  湖心就烦男人这种不落地的脾性,还不如茶叶,水生了你就飘着,水開了你就沉下,想知道什么就往死里盘问啊,问完了大家心里不都少个事吗?
  说给朋友们听,筱筱就笑她:“你不知道极品‘乌龙’要真泡開了是不沉底的啊,你还不珍惜着点。”
  筱筱常说自己是见过男人的人,知道啥样的男人是好男人,她认准了湖心跟路野长不了。湖心心里却想,那是你筱筱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就在湖心和路野搞了一年婚外情的时候,秦岭说要走很突然,问他去哪,他眼里闪现出一刻短暂的迷茫,然后说:“到时我会告诉你的。”可他一走快一年了也没有告诉湖心。湖心试着问过孩子,小学快毕业的女儿摇头:“每次都是晚上睡觉前接到爸爸的电话,我咋知道他在哪。”
  湖心有感觉,孩子懂事了,向着她爸爸。
  
  婚外情也就是一块臭腐乳,想開胃时戳上两下还行,真要当正餐去吃,那可就一定上不得桌子了。
  湖心渐渐发现,“自私”才是路野最大的本性,这性格常常盖过他所有耀眼的光芒,自私就会狭隘,自私就是小器。
  现在不要说跟他谈今后的生活,有时甚至只是谈到有没有可能搬到一起去住的问题时, ,他都会勃然起怒,好像有个异教徒践踏了他的那方圣地:“我从来都是信奉自由,早跟你说过我是独身主义者。”还振振有词地说,“在这茶楼上看滚滚长江美丽壮观吧,看腻了也会觉得就是一条扔在地上的扁担,我不想我们最后因为互相厌倦而分手。”
  和秦岭人虽分開了,很多年养成的习惯却一时半会变不了,平常说话湖心还是不经意中就露出跟秦岭说话时常用的那种北方乡音,就像她与秦岭在一起时发嗲一样,这最让路野受不了。他觉得湖心是把他当成了秦岭,现在湖心和他在一起却连秦岭说话的口音都忘不了,自己哪还有一丝自尊可言,为此他可以一个星期都不接湖心的电话。
  有时偶尔在一起相聚,本来应该甜甜蜜蜜的春宵,可他就能为睡左边还是右边跟湖心吵个没完,甚至不顾她睡眠习惯坚决地说:“你原来跟别人时睡的是右边,我现在非要你睡在我左边。”
  这时湖心就会后悔,后悔那天晚上自己在茶楼里跟朋友们一高兴就喝了点红酒,她明知道自己不能沾酒,更后悔酒后克制不住自己,跟着路野上了他驾驶回家的车……
  湖心有自己做人的原则,自从和路野上了床就感觉这一辈子再也不能和秦岭在一起了。
  一天有陌生人打来电话问:“听说您家收藏有一些秦岭的金石?我是一个金石……哦,也就是印章收藏爱好者,您看能不能出让一点给我,我将不胜荣幸。”
  湖心听了有些莫名其妙,秦岭能篆刻一手绝好的金石印章,并且有粉丝?这怎么可能?她知道他很能写,可雕刻印章只是跟有时写写毛笔字、画画水墨画一样,那只是写书写累了玩玩而已。
  湖心试着在书房里找出几张盖有秦岭篆刻印章的字画拿去给路野看。
  路野见到那些东西后脸上立刻露出极其惊讶的表情:“这些东西功底可不一般,应该出自名家之手,特别是这‘瘦金体’的大条幅,下面这几方印石了不得,这种货色现在市面是基本见不到了。”他仔细查看了几幅字画中都有出现的古朴浑厚、娴雅异趣的“常态”二字篆刻,最后摇头表示不知道其人,并有些醋意地问湖心:“你是从哪得到这些藏品的?”
  回家后湖心就上网查,果真深圳有个金石家也叫秦岭,百度介绍说他是近年来异军突起的新秀,说他的专业就是篆刻金石,并引起专家们的高度关注……
  看完,湖心松了口气,新秀,肯定不是自己原来的秦岭,而且也没说他是国内小有名气的作家,自家的秦岭是作家,专业不是雕刻印章的,现在叫这个名字的挺多、挺时髦,估计是重名,别人搞错了。
可渐渐的这类电话越来越多,都说是从网上“人肉搜索”查到的,不会有错。
  有天都快半夜了,女儿突然打来电话,着实让湖心吓了一大跳:“爸爸在全国得大奖啦,你快去看看电视,正在重播节目呢。”
  跟女人不一样,男人的确有些优点是埋在性格底下的,常常很难被人发现。
  路野说他也要走了。他伤心地跟湖心说:这一生只有她最让他揪心,让他放不下,最让他感觉自己做人很失败。
  湖心猜想,路野可能已经从媒体中知道秦岭在这次全国“华夏国粹精华文化大奖赛”上获得了“诗词字画金石综合作品”二等奖,他一定觉得秦岭在自己的领域超过了自己是件很没面子的事。他很苍凉地跟湖心说:他要去找个门前有山溪、房后有巨石的乡间小茅屋,在那面壁十年,重新审视磨砺自己。
  茶是品之香馨,说之无味。
  筱筱听了湖心的诉说,晦涩一笑:“你舍不得了?他是不是相当的激情四射,你有点抵挡不住了是吧?我可跟你说……这是我后来听精神病学专家分析的:‘凡所谓有艺术天分的人都有精神病,天赋越高病得越重。’我绝对相信这话。”
  湖心拿捏过,要说床笫之事比较而言路野称得上是绝对的激情,每次当两人的画架没支起,画布还没铺好,他就迫不及待地開始挥笔泼墨,就像原来和秦岭在家偷偷看过的那些三级片中夸张的动作和叫声齐齐上阵,也难怪当年涉世未深的筱筱能为他又是割腕又是跳楼。
  现在想想还是和秦岭的感觉好,A片放完之后谁也没啥变化,都不失原来优雅的习惯, ,像秦岭这种默默耕耘型的男人更令自己持久、受用、踏实。
  路野走时到茶楼摘走了那副湖心一直引以为豪的“江湖两瞰图”。
  
  湖心了解婆婆,她知道婆婆会跟秦岭说她找过他,她现在经常幻想着哪一天电话铃会突然响起来,电话那头会有一个熟悉的北方乡音出现。这种幻觉随着思念的加深越来越强烈。
  这天,湖心在家里忙活了一天,把原来秦岭在家时关在书房里写写画画的那些毛笔字、水墨画、金石印都翻出来整理了一通。她发现他在写文章空余时写画出的这些墨迹全部透出的都是孤独——瘦金体的毛笔字、寒山孤舟的水墨画、只身孑影的单字印章。这些都是路野书画中从没见过的风格。
  和、敬、清、寂四个字是秦岭最初鼓励她去做茶楼时叫她必须要达到的茶艺境界,现在它们都一一孤单地出现在他那些金石拓印之中。
  突然,她发现在这堆书稿中有一篇打印好的文章,她有些好奇,书稿装订得整整齐齐,扉页上大号字的标题是《爱,不需要常态》。她坐在地板上一口气读完了这篇小说,看得出秦岭是为她写的,因为那女主人公太像她,也是那种细胞很容易分裂且活跃率性的女人,崇尚的都是浪漫爱情生活。他的文字充满了理解、怜爱、歉意,唯独没有怨恨。
  可为啥最后他没像别的文章一样拿出去发表呢?湖心看看页末的日期,正是秦岭即将离開的日子。抱着书稿的湖心窝在沙发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个下午。
  就在这天夜里,湖心收到了一条发自深圳的陌生手机短信:“有一种真情只有在热拥里才体会是温馨。有一种感觉只有在徘徊中才知道是无奈。有一种目光只有在离别处才看出是眷恋。有一种回忆只有在难眠时才承认是相思。有一种心情只有在分手后才明白是失落。有一种缘分只有在重逢日才相信是永恒。”
  湖心这时真想找个人问问清楚:男人到底是想把分别当作一种爱的方式呢,还是喜欢把爱保持在一种常态?
  不管怎样,湖心明白,激情和常态,以前自己两者都是想要的,就像那个走钢丝的人,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只要不滑落,悬挂在空中飘荡的感觉,才是精彩的人生。